2013年10月，本人申请的北京高校青年英才计划获批，课题名称为“人民币国际化战略：挑战与选择”。这个课题的选择，基于后危机时代国际金融秩序重塑的大背景，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一、该项目研究思路
        2008年的次债危机导致了美国的经济衰退，这场突如其来的金融海啸以国际货币美元为媒介，如多米诺骨牌般迅速扩散至了全世界，导致了链条式的连锁反应，世界经济顿时陷入一片凋零。纵观世界经济发展史，金融危机的每次来临，“当今世界的金融体系又怎么了”的话题就会重回人们的视野，引发各国政府与经济学家的深刻思考；此次金融危机的爆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与1997年的东亚金融危机不同的是，本次金融危机的爆发正在促成世界金融体系朝着长期而深远的方向转变，国际货币在内的金融格局开始重新洗牌。
        焦点回归国内。随着人口红利、资源红利和制度红利的逐渐消失，中国经济增长放缓的趋势不可避免。2014年经济增长率仅为7.4%，创1991年以来新低。目前，中国经济规模超过10万亿美元，为美国的三分之二，但M2的总量却跟美国大致相当。美元作为国际货币，有很高的国际接受度，有一半以上在海外流通，而人民币基本都蓄积在国内循环。如果用“水”来比喻本国货币，用“面”来比喻本国有形资产，那么相较于美国，“水”多“面”少成为中国独特的货币现象，所带来的结果就是资产价格的上行压力，楼市价格的暴涨就是最好的佐证。解决的办法有哪些呢？放水、加面或两者兼而有之，水放出去一部分或者（同时）加入一些新的面，水跟面的比例就合适了，整个国民经济就能更健康的运行。以美国次债危机为契机，美元的国际地位有所削弱，人民币的国际化成为解决目前我国这个难题的完美方案和不二选项。
        2009年，中国开始在双边贸易中用人民币进行结算，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开端。赞美者有之，怀疑者有之。赞美者，原因无非两点：一是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垄断地位已经给世界经济贸易发展及全球繁荣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此次金融危机更是引发了各国经济的不稳定；美国为挽救本国经济采取了扩张性的货币政策，这种以邻为壑的做法，引发国际社会的强烈不满。二是国际货币体系在东亚地区存在货币错配、期限错配和结构错配，美国经济一旦打喷嚏，东亚国家都得感冒。而怀疑者，则基于如下的两个理由：一是从历史的经验来看，各国经济实力的改变与国际货币的替代并非同步发生，而是存在严重的滞后效应。以美元取代英镑的世界货币地位为例，美国的经济规模早在1870s就已经超过英国，而美元成为国际货币则是发生在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后，滞后时间长达七十年之久。同样的，即使中国在今后一、二十年后超越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但要想使人民币取代美国的国际地位，远非一蹴而就，而只是一种遥远的可能性。二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启动是在条件不成熟的特殊背景下“仓促”进行的：中国的资本项目仍存在较为严格的管制，人民币尚无法实现可自由兑换；中国的金融体系中政府干预的色彩太浓，金融衍生工具贫乏，资本市场欠缺深度。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吸引境外投资者以人民币作为双边甚至多边贸易的交易货币和储备的对象，成为一个难题。
        厘清这个难题，有利于纵向理解和把握人民币国际化演进的动态过程。为此，本课题尝试以资本项目开放与人民币国际化特殊路径入手进行分析，找出人民币国际化路径选择与我国特殊国情之间的逻辑关系。
二、项目执行与完成情况  
        2013年10月至2015年11月期间，本人通过搜集资料、查找文献、调研、召开研讨会等方式，获取了大量的跨国数据，主要采用协整和误差矫正机制的分析方法以及要素分解与主成分分析，以历史顺序对主权货币国际化的成功经验和人民币国际化特殊路径选择进行概括总结与分析归纳。
        本课题基于货币国际化的历史视角，发现传统发达国家主权货币国际化的本质是以本币实现全面可兑换、资本项目完全开放为基础，以本国发达的金融市场为依托，通过本币流出与回流机制，向全世界提供流动性的过程，符合“三元悖论角点解”原则。作为“三元悖论”原则的三个支点，资本自由流动、固定汇率制度和货币政策独立性之间不能兼顾，只能三取二；如果三者都想实现，就会违背“三元悖论”原则，导致像1997年东亚洲金融危机时泰国酿成的金融风暴，最终整个国家的经济陷入一片混乱。
        其次，本文对人民币国际化起步的特殊路径做出概述和梳理。值得关注的是，根据前面所述传统主权货币国际化的经验，人民币显然不具备成为国际货币的一般条件；然而，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是人民币已经在我国与其他国家的国际贸易中用作交易工具，甚至成为一些国家的储备货币。传统理论与客观现实构成一个悖论：在不具备货币国际化一般条件的情况下，人民币国际化在现实中却以一种有别于传统货币国际化的方式进入了不可逆转的旅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基于历史逻辑与现实发展的矛盾，在回顾人民币国际化推进路径的基础上，通过研究发现，构成这一悖论的根源在于中国存在独特的经济结构和特殊国情，这促使得我们“不得走寻常路”。在我国资本项下不开放、不可兑换的前提下，人民币国际化的第一起步是从双边贸易的结算开始的，其主要回流机制采取了SEPA安排下的港澳人民币跨境使用的“离岸市场加清算行”模式，即清算行将规定范围内数额的境外人民币头寸回流内地，跟在岸市场联系起来。由此，香港发达的债券市场，不仅可以满足以人民币作为交易或投资的需要，也可为人民币资本项下的全面开放赢得比较充足缓冲时间。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民币国际化路线，超越了历史上主权货币国际化的传统模式，有效化解了发展中国家货币国际化面临的难题，这也是人民币国际化路径的精妙之处，它为发展中大国实现本国货币的国际化提供了新鲜的经验与尝试。
        再次，与传统老牌国家实现本币国际化的不同，中国推行的是一条更为谨慎的道路，即渐进放开资本账户管制，同时维持有限的汇率制度弹性，并追求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值得注意的是，在双边贸易中用人民币进行结算只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初级阶段，如通过跨境贸易结算和对外投资进一步扩大人民币输出的规模，最终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际货币，就需要在全球范围内建立多层次的离岸金融中心，形成具有一定深度、流动性、统一的离岸人民币网络；而人民币国际化对中国下一轮的金融改革也起到倒逼作用，倒逼我国资本账户的进一步开放和利率形成的市场化。这些举措的层层推进反过来也将加速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最终成为国际货币，对美元主导的国际金融货币体系的固有秩序形成挑战。
三、项目实施取得的效果
        通过对于每隔十几年爆发一次的重大金融危机的观察，对遭受危机国家货币汇率暴跌的成因和前景进行剖析，评估其风险水平，对人民币国际化正在走向广度和深度的当今具有十分必要的意义。
        在此期间，以北京工商大学嘉华学院为第一作者单位、本人为独立（第一）作者共发表本课题相关论文两篇，分别为：2014年2月发表于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为主管单位的《科技与企业》，题目名称为《资本项目未完全开放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的思考》；2014年11月发表于中国人民银行昆明支行主管的《时代金融》，题目为“中欧货币互换协议开拓人民币国际化新版图”。另外，本人独立完成的专著《人民币国际化路径选择》一书也已经由经济管理出版社出版发行。
四、项目实施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与建议
        本课题尝试以长期视角和逆向思维，将理论逻辑与历史逻辑相融合，通过人民币国际化与欧美国家货币国际化的不同模式选择，在初始条件和国情约束方面，给出了中国选择特殊的人民币国际化路径安排的合理解释，并将其回归理论的高度。
        人民币国际化是在美国次债危机造成东亚贸易“美元荒”的背景下我国推行的应对举措和顶层设计，对我国而言具有全局性意义，牵一发而动全身。尽管本人力图将货币国际化比及人民币国际化路径选择如何回归“三元悖论”原理方面尽可能的全面阐述和论证，但囿于能力和视野，仍有力所不逮之处，希望在未来的研究中继续完善。
        目前，人民币国际化已取得重要进展，相应的配套措施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但由于我国人民币国际化是条件不成熟的特殊情况下起步的，在资本日益自由流动，汇率也日趋市场化的背景下，我们会遇到各种金融风险和困境。我们已经或即将推出的金融衍生工具，无法避免外国资本的频繁进出，如若引发风险会借助于金融杠杆而被无限放大，金融监管的难度大大提高。东亚金融危机和俄罗斯卢布大幅贬值，是在这些国家汇率市场和资本账户已基本实现自由化的情况下发生的。不可否认，资本项目开放和汇率市场化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必由之路。但如何处理好资本项目开放、汇率市场化之间的关系，如何捋顺金融改革的顺序，对最终结果至关重要。
        人民币国际化的实践从2009年正式起步到现在只有五年多时间，虽已取得很大进展但国际化的步骤尚未走完，离成为真正的国际货币尚有一段看得见的距离，而且在未来的进程中还存在着很多变量和不可控因素，其最后如何演变尚未盖棺论定。本课题研究成果的论述和推导只是根据现行的实践以及未来可能的路径回归理论，许多想法和思路只是一己之言，未必全面和准确，这有待历史和实践的检验。
 
                                                                                                                                           金融与贸易学院   陈世波
                                                                                                                                                       2015年12月